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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3-12-06 栏目:不锈钢垃圾桶
       

    

  人民文学出版社要出《许子东讲稿》,包括三本集子。第一卷《重读文革》包括我几乎全部有关这个课题的论文。第二卷选现当代文学批评文章。第三卷则汇集其他与电视有关的言论笔记。

  2000年曾在三联哈佛燕京学术丛书出版《为了忘却的集体记忆》。据说当时丛书学术委员会主任季羡林教授听到此书是重新解读“文革”便有些质疑,后来经过其他编委解释才知并非(至少不会全是)“新”重新评论“文革”。在这本书里,我主要做两件事:一是尝试借用一种现代文学理论(普洛普的结构主义方法)来解读具体复杂的中国文学及文化现象;二是尝试从文学角度讨论“”如何成为一种被阅读乃至再读的“文本”。拙作出版后有不少批评,缺陷疏漏当然不少。这次出版《讲稿》,大幅度修订增补。十年过去了,有关文章还是那么少,使我惊讶。于是认为这个题目的研究,不仅没有过时,甚至还没开始。

  最近也常越界电视,有网友观众批评我常常在讨论现实问题时提到“文革”,“为什么老是念念不忘呢”?这是他们的疑问。说实话,也是我自己的疑问。

  首先,当然是个人记忆。至今仍会在梦中见到父亲在电子管收音机前听“”、北京女抄家时亲切的目光:“别害怕,你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”、街上群众欢呼剪人裤腿、下乡火车启动时的哭声混合《东方红》乐曲声……

  怎么办呢?生死在这个时代,偏偏这些印象刻得最深。我很羡慕那些脑子也能和躯体及生活方式一起与时俱进的人们,可我就是不行。有次雪天住进维也纳一个城堡,做梦却在江西坐手扶拖拉机,山崖旁路很窄……

  这个炙手可热的英语单词,是我唯一不表反感的,原因是汉语没有确切的对应词,我们热衷于hold,不惜代价地Hold官位、财富、醇酒美人、洪水里的救生圈、股市里的垃圾股或潜力股,唯独不会Hold住自己生产的垃圾———我站在购物广场外,这般感叹。这一带,清洁工———穿着和紫荆花一般粉红的工作服的女子,刚刚清扫过,但我们约齐了似的,扔下垃圾;快餐店玻璃门前,有瓶盖两枚,吸管一支,餐巾若干张。往最善良的方向想,大家这样做,是生怕清洁工无事可干,进而被炒鱿鱼。若然,便要冠以“阶级感情深厚”的褒语了。

  面前晃过一片白色———一位穿雪白衬衣的青年才俊经过,把一张小纸片扔在光洁的人行道上。这位受过大学教育,从事白领工作,相当文雅的男子,刚刚从附近的建设银行走出,随手处理掉轮候用的号码纸。

  垃圾,垃圾,无处不在的垃圾。昨天坐车外出,归途所坐的巴士里面,一个座位下方,堆着金黄的柑皮,外加一个白色饭盒,这位在车上吃午饭加饭后果的乘客,真够利落!刚才路过一个流动水果档,一位也穿白衬衫的青年才俊在吃香蕉,边吃边把金黄的蕉皮扔在脚下,我暗暗祈祷:公平而仁慈的上帝,请赐他一个仰八叉(但以不摔伤为限)。垃圾桶在他的左前方,距离三米。

  他们的过失自然小之又小,不好冠以丑化城市一类吓人的罪名。他们还没有养成这样的习惯———以手Hold住垃圾,坚持将之放进垃圾桶。为创文而殚精竭虑的官员们,为改造国民性而奔走呼号的志士们,且为全民做最小的好事———Hold住垃圾,做点建设性工作吧!

  在深圳坐朋友的车,聊起开车违章扣分,很多时候,确实不是故意,而是没有看清交通灯或者是自己突然一糊涂,开错了道,所以这样一个时间段,被扣了分,虽然觉得应该,但依旧是觉得很是委屈,尤其是在内地,很多时候交通灯以及指示牌的设置,常常不太清晰。

  朋友从国外回来不久,驾驶执照的分数已经被扣得差不多了,不过最近她发现了一个门道,原来一些洗车房有代缴罚款的服务,不过你每次需要多交350元的服务费,因为他们能够提供销分服务。

  能够给大家提供这样的服务,自然是认识掌握电脑记录生杀大权的人,而这350元,也可想而知,会被分摊。很好奇,谁拿大头,谁拿小头,有多少个人在里面分账?而且他们还有这样一个规矩,如果超过三次被扣分,那就不提供这样的服务,也就是说,违章的司机们,不能够累计了一堆扣分,才去找他们做这样的买卖。

  朋友也知道这样不对,但是想到不能影响日常出行,这样的服务太着迷,而试过了一次之后,很坦率地承认,欲罢不能。毕竟不需要花时间亲自去交罚款,还不会担心驾照分被扣完不可以使用,我问我自己,如果香港也有这样的服务,是否也会抵不住诱惑?

  当然,香港是不可能有的,因为没有人敢以身试法。犯法的成本太大,算下来,太不划算,而且大家都明白,在香港,法规不会是一纸空文,执法者可是很严格地在监管着的。唯一可以做的,就是老老实实守法,小心翼翼开车。

  笔者曾撰文批评过图书腰封上的不实广告语,腰封上还有另一道“风景”,常去书店的读者需要注意到:那就是拉一堆名人或专家来“联袂推荐”,以吸引购书者眼球。我曾因某名人推荐买回一本书,仔细一读,发现完全不是名人推荐的那么好,从此买书对腰封上的名人推荐,总是保持着似信非信的警觉。

  真是愁坏了出版商,为了能把书卖掉费尽了心机。昨日到上海大学“学人书店”,专门对腰封上有名人推荐的若干图书做了一个小调查,发现此种促销手段效果几乎微乎其微。一部马尔克斯的传记,腰封上有大陆、港台六位著名作家“郑重推荐”,书店进了6本,只卖掉一本,还是我买的。有一本名为《声音乐团》的小说,推荐者有麦家、阿来、阎连科等七位著名作家和评论家,一问,进了10本,一本也没卖掉。另一本名为《好的生活没那么贵》的励志书,腰封列出41个名人和非名人“疯狂推荐!!!”,名字黑压压一大片,如同广场的阅兵方阵。结果书店进了30本,也只卖掉几本。一本书能否畅销,有其多种复杂因素,看来靠名人“疯狂推荐”也未必能使其“疯狂”。

  近日我自己的一本书也遇到是否要请名人推荐的问题。这是一本对小偷犯罪心理进行社会调查的非虚构作品,名为《猫鼠博弈———小偷回忆录》,作家出版社责编来电跟我商量,能否请几位著名报告文学作家“联袂推荐”一下?我脑子里搜索了半天,实在想不出当下中国文坛的报告文学作家中,有谁能振臂一呼读者云集,只得建议责编:算了吧!感兴趣的读者不用拉名家推荐自会掏腰包,不感兴趣的读者请出奥巴马、麦当娜来也未必管用。还是让它自己到市场的海水里去游吧,能游多远就看它有多少体力。于是作罢。

  这部郝杰导演的独立电影,成本只有30万元。显然,它不可能在视觉上给人震撼,但它也不像别的独立电影,努力想将自己变成一把刀子,却不知将刺向何处。它是简单的,它只想关注一个被遗忘的地方,一些被遗忘的人群。那是导演的家,导演的乡亲,郝杰自述动机很简单,就是要讲这些老光棍的故事。

  农村题材一直是中国电影的至爱。但《光棍儿》与此前的农村影像之区别,在于它不打算作一个寓言化的表达,它没有用一个村庄来象喻中国的野心。这反而让它颠覆了固有的农村印象。不少人看完都觉得:嗯,这跟我想象中的村庄不一样!倒不是说郝杰镜头下的农村才是真实的农村,而是此前被忽略的农村的多样性,借由《光棍儿》推到了观众眼前。

  《光棍儿》里的村庄叫顾家沟。我不知道真实的顾家沟是不是如电影描绘的那样,但电影中顾家沟的权力关系确实很有颠覆性。公权力几乎为零,村长虽然在某些大事时出面,但基本上没有意见。村长的媳妇二丫是全村光棍的福音,一旦村长出去开会,他们就都获得村长夫人的雨露均沾。亲族关系在这里也不明显,没有族长,也不太有长幼亲疏的伦理等级。在这种近乎原始的权力状态中,整个村庄反而显得异常和谐,包括不多的现金资源的周转流动,都没有引发太强的矛盾冲突。

  反而外界是危险的。老杨去城里卖瓜,被打被抢,去城里嫖娼,被骗被赶。城里的人来收西瓜,也需要村人联合起来与他们斗智斗力,才能把今年的瓜卖出去。从四川拐卖的女子,即使她没能像鸽子一样逃掉,也对原有的和谐结构造成了冲击。最后老杨让出了女人,年岁相当的俏三娶了她,你情我愿,年轻男女在夕阳中走回家。这一段是全片导演主观色彩最浓的段落。也许这是导演出来读了大学后的伦理认知,也许就是本乡本土的解决方式。就像片末的光棍同性恋段落,它是“先进”的观念,但也可能就是原初的认知,谁知道呢?多义性是一部好看作品的深层魅力所在。做到这一点,《让子弹飞》用了2亿元,《光棍儿》用了30万元。